“那事早就完了,”她说,“如今我被判决,要去服苦役了。”
她说出这句悲痛的话,嘴唇都哆嗦了。
“我知道,我相信,您是没有罪的。”聂赫留朵夫说。
“我当然没有罪,又不是小偷,又不是强盗。大家都说,一切全在于律师,”她继续说,“大家都说应该上诉,可是得花很多钱……”
“是的,一定要上诉,”聂赫留朵夫说,“我已找过律师了。”
“别舍不得花钱,得请一个好律师。”她说。
“我一定尽力去办。”
接着是一阵沉默。
她又像刚才那样微微一笑。
“我想请求您……给些钱,要是您答应的话。不多……只要十个卢布就行。”她突然说。
“行,行。”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地说,伸手去掏皮夹子。
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。
“当着他的面别给,等他走开了再给,要不然他会拿走的。”
等副典狱长转过身去,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,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她,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对着他们,他把钞票攥在手心里。
“这个女人的精神人格已经死了。”他心里想: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、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,以及那双妩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——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,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