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如此,他还存着希望。只要克利斯朵夫多少注意到他,好像在听他说话,或是握手比平常亲热一些,他就觉得有了希望。
最后,家里的人几句莽撞的话又教他做了一场空梦。
全家的人都对克利斯朵夫抱着好感。这个十六岁的大孩子,严肃,孤独,把责任看得很重,使他们都有些敬意。他的坏脾气,他的死不开口,他的郁闷的神色,他的莽撞的举动,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是决没有人奇怪的。连把一切艺术家都看作懒虫的伏奇尔太太,也不敢逞着心意埋怨他傍晚靠在阁楼的窗上对着院子呆望,直望到天黑:因为知道他白天已经被教课的事累死了;而且为了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理由,他和别人一样的敷衍他。
洛莎和克利斯朵夫说话的时候,常常发现父母在旁挤眉弄眼,交头接耳。先是他并不在意。后来他奇怪起来,感到惶惑,很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,但又不敢动问。
有天傍晚,他爬上凳子去解开拴在两株树上晾衣服的麻绳,跳下来的时候在克利斯朵夫的肩头撑了一下,他眼睛忽然跟靠墙坐着抽烟斗的父亲与外祖父的眼睛碰在一处。两个男人彼此丢了一个眼色;于莱和伏奇尔说:“将来倒是出色的一对。”